[原创仙侠] 无戏言 第二章
昆仑派一行四人晌午出发，紧赶慢赶也没能在半天的时间里赶到旬阳，半夜宿在了汉中。只是赶个路，清杉和清枫只是略有疲惫，涵芊和程若妍却是落地就撑不住了，一进了客栈两个人倒头就睡，饭都不吃了，喊都喊不醒。
清杉哭笑不得地领着去清枫吃了晚饭，说：“晚课不做就不做了，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怕是落地就要干活。”
清枫摇了摇头道：“功课还是要做的。”
“那你就做吧，我是要睡觉了。”清杉说到做到，合衣一躺，不消片刻呼吸就绵长了起来。
如果是前一天，清枫大概会想“不愧是大师兄，随时都能入定”，可听了涵芊讲的“光荣历史”，他怎么都觉得他家大师兄是真的睡着了。
然而清枫到底是小辈里最端得住架子的之一，盘膝在床上闭眼念了几遍清静经，也就入了定。
“入定”是个不修行的人听起来玄妙无比，修行的人习以为常的事情。新弟子入门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师父们会说要“参悟混沌”，如清杉这种没正形的则会说“竖起耳朵听听草丛里的兔子为什么打架，听明白了再看看明天下不下雪”。要让清枫来教，他大抵会用前一种说法，再添上一句“世间万物皆是混沌所生”——但他尚且不知道这经文里没有的话到底是不是对的，于是从来也没敢跑去误导过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
不过如果“入定”参悟的当真是“混沌”，他倒是可以肯定，风确是混沌所化的。
至少汉中的夜风就与昆仑的不同。
昆仑山巅处处是积雪，就算在山门结界里要暖和不少，甚至还能种活几棵树，但风里总带着些冰雪的清冷气。
汉中的风则要接地气得多了——是字面意义的“接地气”，尘土的味道泛着些许陌生的腥气在狭小的客栈里逡巡不去。
清枫微微皱起眉，抓着这道奇诡的味道细细体会。他直觉天地之间的灵气都该是纯净的，即便汉中偶起沙尘，也不该是这般气味。
可他又说不清到底该是怎样的。
清枫沉吟许久，只觉得心神不宁，于是睁开了眼。
他看见“睡死过去”的大师兄已经披了外衫提了配剑站在了门口，大约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
清杉的眼睛一亮，顺手就对他指了指窗口。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的清枫默不作声地提了自己的配剑站在了窗边，窗外是客栈的后院，没有人迹，只有几件浆洗过的衣服搭在井边的架子上，在月光下显出朦胧的颜色来。
清枫对他家大师兄摇了摇头，那人就提着剑出去了。
他推开了隔壁的房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把两个女孩子都惊醒了。
“怎么了？”涵芊睡眼朦胧地坐起身去摸自己的配剑，程若妍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姐。
清杉皱眉扫视了一圈屋里，没见什么异常，便说：“来看看若妍睡得好不好。”
听见自己被点名了，程若妍赶紧点了点头。
涵芊当即松手把配剑扔回原处栽回了床上，嘀嘀咕咕地说：“大师兄，你再这样下去能到凡间应征当个奶爸了。”
程若妍大约是同意的，因为她抿着嘴笑了笑。
清杉轻声道：“小没良心的，接着睡吧？”
程若妍摇了摇头，手指在空中划出“不困了”的模样。
清杉勉强看出来了，伸手把她抱起来，给她披上外衫说：“那咱们就上房顶待会。”话音落下就窜出了窗口，一折身落在了房顶，瓦片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夜风颇凉，清杉稍稍一动心念，散发着些许红色的火系灵力就环绕在了两人周遭，楼下的清枫都感觉到腥气渐渐散去，于是他转身放下配剑坐回榻上继续入定了。
屋顶上，一大一小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直到清杉问：“小师妹，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程若妍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清杉又问：“比昨天刚落地的时候好些了？”
程若妍点了点头。
清杉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皱起了眉：“涵芊怎么搞的，睡觉都不给你拆辫子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梳子，替程若妍梳起了头发。
程若妍侧着头比比划划地对着口型说：“师姐说的对，你会带孩子。”
清杉哭笑不得地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头顶说：“什么都拦不住你贫。”
程若妍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什么都不说了。
清杉低头理着她的头发，眼睛往身后漫不经心地一瞥，说：“不过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和师兄师姐说，不要怕麻烦，听到了没有？你虽然剑法术法都比不上我们，不过你们执爻一脉直觉都准得很。”
程若妍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下，拉住了清杉的手，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起了字：“汉中落地有人跟着，但没有恶意，我就没说。”
清杉问：“现在呢？”
程若妍微微摇了摇头。
清杉说：“下次只要有人跟着，就和我说。”他顿了一下，又嘱咐道，“动作小一点，不要打草惊蛇——打草惊蛇明白吧？”
程若妍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又比划道：“我小时候在戏班子。”
“对，都忘了，我们若妍小身段儿可是正经的角儿教出来的。”清杉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说，“你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来过汉中吗？”
程若妍摇了摇头，写道：“只在西域。”
“中原的戏班子到西域去，有人看吗？”清杉问她，“赚得到钱吗？”
程若妍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大地张开双手，示意“有好多人看、能赚好多钱。”
她这么比划的时候仰着脸看着她的大师兄，小小的脸上有点小小的得意。程若妍从小吃的就不好，天天跟着戏班子风餐露宿不说，还干着打杂的活计，以至于她今年明明快有十五了，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于是这点小得意在她脸上倒显出了几分孩童可爱的狡黠来。
程若妍在山上除了师父和亲师姐涵莎，就只和大师姐涵英亲近，与别人在一起时总是扭扭捏捏的，是哭是笑都像是被什么压着，只在脸上露出那没压住的一点点。她太过拘谨，以至于这是清杉头一回瞧见她这么生动的表情。
她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那个戏班子的。
清杉问她：“你怎么不想回去看看呢？耽误不了多久的，别总是怕给我们添麻烦。”
程若妍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就散去了，抿着唇摇了摇头。
清杉想了想，说：“那你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程若妍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发梢，垂眸用指尖绕起了那一缕头发。
清杉说：“好吧，师兄不问了，惹你不开心了，师兄道歉。”
程若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直起身子摇起了头，郑重其事地在清杉掌心上写：“师门对我好，我知道的。”
“涵芊对你也好啊？”清杉笑眯眯地说，“她可喊你‘小哑巴’。”
程若妍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行，小丫头有良心的。”清杉拍了拍她的头顶。
他们两个坐在房顶上，一个说一个写，写烦了就比比划划，从山门那颗松树长了多高，一路聊到凝丹长老上个月新出炉的丹药味道太难闻，宁可归西也不想尝试。直到清枫找上楼来喊他们去吃饭，他们才算收了摊。
清枫很想说教一下修行是一刻不能停的，但他看了一眼程若妍，还是咽了回去，只说：“吃了饭还要赶路，不要带小师妹玩得太疯。”
“我还有没有大师兄的威严了？什么时候坐着聊天也算玩太疯？”清杉十分不服气，涵芊扶着屋门大笑道：“大师兄，你不要和清枫讲这个，在他眼里，只要不是修行，全都叫玩疯了。”
清枫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地撞开她的手臂走进了屋里。
涵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也坐了下去。
四人吃过了饭就要继续赶路，清枫似乎想问两句前一天夜里的事情，却被清杉摇头拦住了。
清枫于是就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颇为忧心地看了一眼捧着涵芊给她买的糖果有点手足无措的程若妍。
这孩子分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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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主角是若妍=-=第一章配角戏份太多我有点怕喧宾夺主过了头，但是看来，嗯，还好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