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咸鱼十洲

杂食上天,什么都吃

[古剑三/玄北亲情向] 一寸光阴(番外)

玄戈北洛亲情向

可以独立成篇哒

哥哥带儿子去方仁馆过年

 

番外/ 一日闲

 

“北洛?”曲寒庭敲着棋子喊他的弟子,“该你了。”

北洛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挪动了一枚棋子。

好一着臭棋。

曲寒庭看了看棋盘,有点担忧地说:“北洛,你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事情没与我们说?”

“啊?——没有。”北洛说,“我……”他顿了一会,抓了一把头发,把本来就不怎么听话的碎发抓得越发凌乱了。

曲寒庭失笑道:“别急。”

“唉,我是有件事没和您说。”北洛说,“我哥说他要带他儿子来人界。”

曲寒庭莫名道:“这不是好事吗?”

“您是不知道玄戈。”北洛说,“他从生下来就是王储,据说从小到大我们的生父就只会考校他功课。他这性子吧……”北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干脆跳过了这一段,“在天鹿城里他是王,出了天鹿城力量为尊没人惹他,可在人间……”北洛露出了一个牙酸的表情。

曲寒庭问:“你是说,他是好勇斗狠之人?”

“那倒不是,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克制的人了。”北洛说,“可是我都能想象他又不能和人家打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了。关键他还要带他儿子来!”

曲寒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不去陪他?”

“就是因为要去啊……”北洛掐住了额心,“唉。”

谢柔端了茶水来给这师徒两个,正听见北洛的抱怨,失笑道:“你不是说你哥哥对你挺好的?”

北洛想了想,说:“是挺好的。可……分开三百年,突然有一个人出现说是我哥哥,总感觉有点别扭的。而且我从小长在人界,他却从来没来过,我有点担心……担心他不喜欢栖霞。”

谢柔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呀。这便像你去朋友家中做客,哪怕他家中简陋,既然是朋友,也断无嫌弃的道理。何况你们是亲兄弟?”

北洛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心里一点也没安定下来,也不知道在慌个什么劲。

曲寒庭问他:“你兄长什么时候来?”

“我想着人间过年的时候外面热闹,方仁馆里师弟师妹们却都各自回家了,想请他过几日来。”北洛说。

曲寒庭道:“那挺好,往年只有咱们三个过年倒显得冷清了,这番有了小孩子也热闹。”

谢柔接着问他:“上次陪你回来的那姑娘呢?”

“云无月一直有伤,现在没什么事情,就留在天鹿城修养了。”北洛说,“今年过年就别让她折腾了吧?等她养一养的。”

曲寒庭失笑道:“瞧你说的,怎么像我们要欺负了她似的?”

谢柔道:“毛头小子嘛,不都这样?当年你能比北洛强?”

北洛哭笑不得,熟门熟路地打断两人的争吵,最后被他老师赶去给自家哥哥收拾客房去了。

等北洛走了,曲寒庭才道:“听北洛的意思,他哥哥大概是明事理的,但毕竟没来过人间,多少也要惹事。那毕竟是他哥哥,北洛未必好管着。”

谢柔道:“你也说了,那是他哥哥。我们是北洛的长辈,倒也管得的。”

 

老两位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然而年三十的时候场面简直出乎意料。

他们在厨房忙活着,就听见外面北洛突然炸了毛一样数落起了人来:“玄戈,我跟没跟你讲过,人族怕冷,不想惹人注意就多穿几件来?说好了到了人间都听我的呢?”

然后是一个底气不足的辩解:“……天鹿城没有厚衣服。”

曲寒庭和谢柔对视了一眼,谢柔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出去劝架:“北洛,好好和你哥哥说话。”她说着,打量了一下院子里多出来的人。

名为玄戈的男子与北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要沉稳些许。他身边跟了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长得倒是玉雪可爱。

玄戈听见她插话,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在下玄戈,见过师娘。”

小孩子有学有样地跟着行了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北洛打断了:“等会儿,这是我师娘,你跟着喊什么?”

玄戈露出了些许疑惑:“你不是说到了人界,称呼跟着你喊?”

谢柔失笑道:“玄戈,你别听北洛瞎嚷嚷,你们是兄弟,你跟着他喊没错。北洛,你去找几件你的衣服出来,你小时候的衣服在柜子顶上的箱子里。”

北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自以为隐蔽地对玄戈比了个“注意点”的口型,才进屋去了。

那小娃娃左右看看,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谢柔瞧着有趣,道:“来,先进屋坐吧——我和寒庭见着北洛的时候,他比那孩子大不了多少。”

玄戈轻轻推了一下儿子的后背,小孩子赶紧乖乖地见了礼,然后才好奇地问:“奶奶,王叔……呃,叔叔小的时候什么样子呀?”

谢柔斟酌了一会,说:“比你瘦一点,两只眼睛又黑又亮……他那会儿特别爱吃糖葫芦。等北洛来,让他上街给你买去。”

小孩子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零食吸引了,连连点头。

玄戈却知道谢柔少说了些什么,试探着问道:“北洛那时不爱说话吧?”

谢柔点了点头,道:“他只是不说,其实什么都明白的。”

玄戈便心知那是北洛灵智将开未开的时候,不由正了正身子,认真道:“玄戈谢过您二位对北洛的养育之恩。”

“我们将北洛视作亲子,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谢柔引着他们坐下,从柜橱中端了一叠点心出来,道,“这是从阳平带回来的,尝尝。”

玄戈道了谢,给儿子拿了一块,自己却没有动,只道:“我们一族失了天鹿城的灵力,长得不会太好。”

谢柔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接他回去呢?”

玄戈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不能。”

“玄戈,我没白衣服,你凑合穿吧。”北洛大踏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兜头把一件棉衣罩在了玄戈头顶,简直调皮捣蛋得不得了,转而却拿了一件小衣服蹲下来比比划划地给侄子说:“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衣服,先试试这件合适不合适,我那边还有。”

小孩子见惯了他王叔“欺负”他父王,给了玄戈一个同情的眼神,站起来试衣服。

玄戈无奈地把堆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拽了下来,北洛一边帮孩子穿衣服,一边问:“你们聊什么呢?”

谢柔笑眯眯地说:“问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回天鹿城去。”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玄戈和我一边大,他能怎么办。”北洛故意把事情说得不清不楚,“我这不是挺好嘛。”他合了一下衣襟,满意地点了点头,“哎,我眼力不错嘛,一拿一个准。”

“谢谢王叔。”辟邪不惧寒,从来没谁会在天鹿城穿这么厚的衣服,小孩子很有点新奇地摸着身上的衣服。

北洛一抬眼,问:“玄戈,你不试试?”

玄戈说:“我们是孪生子,你的衣服,我没什么好试的。”

“随便你。”北洛说着,又问谢柔,“老师还在厨房呢?要我去帮忙吗?”

谢柔道:“不用你操心,你们去玩吧,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那行,用我们带什么东西回来吗?”北洛起身问。

“不用,你们顾好孩子就行。栖霞不像鄢陵阳平那么热闹,这日子里赶着最后一会儿出门采买的也不少。”谢柔叮嘱。

北洛心想着孩子大概比我某些师弟师妹能打多了,但嘴上好好地应了,与玄戈领着孩子出了门。

玄戈站在院子里穿外衣,北洛便俯身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往自己脖子上一坐,惹得小孩子惊叫了一声:“王叔!”

“是叔叔。”北洛纠正他,“站得高看得远,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小孩子当即给面子地拍起了手。

玄戈系好衣带,一抬头,看见儿子开心的模样,也露出了笑意。他问:“北洛,去哪儿?”

“去村里。”北洛说着,迈开了步子,“今天是年三十,铺子也就再开两个时辰,晚上都回家吃年夜饭了。趁着热闹,咱们出去逛逛,应当有卖果脯和糖葫芦的。”

“糖葫芦!”小孩子听见了,当即欢呼了起来,“奶奶说——叔叔小时候很爱吃的!”

“……对,但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北洛似乎对于自己喜欢吃糖葫芦这件事有一点莫名的尴尬,一定要辩解上一句,完了还要强行拐到其他话题去,“栖霞的柰果十里八乡都很有名,冬天没有新鲜的,但果脯不少,甜甜的,这边小姑娘都喜欢。”

玄戈说:“那我……带一点回天鹿城?”

“随便。”北洛说着,前面却已经有了人家。

栖霞本就不大,大家都混个脸熟。北洛熟门熟路地去和在院子里喂鸡的老奶奶打了个招呼,老人家琢磨了半天,问他:“北洛,你孩子都这么大啦?什么时候有的,都没听你说娶媳妇啊?”

北洛耐心地解释道:“这是我哥的孩子。”

“哦哟哦哟,你还没娶亲就好。这村里多少姑娘惦记着呢哟——”

“——老师让我买东西我先走了!”

玄戈听着忍俊不禁,说:“你还挺受欢迎?”

“你儿子还听着呢啊,别教坏小孩子。”北洛翻了个白眼。

然而小孩子十分不给面子:“我听懂了呀!叔叔长得和父亲一样帅气,当然惹人喜欢了!”

北洛愣了片刻,胡乱道:“你和霓商怎么教的孩子!”

玄戈悠悠地道:“人族女儿十五出阁男子二十及冠,辟邪六十四载才成年……”

“行了你不要说了。”北洛十分郁卒,他一直知道他的侄子侄女并不是真的只有几岁大,但他做辟邪的时间太短,总去拿人的标准来衡量。

等他们进了村子,玄戈算是切实体会了一把他弟弟有多受欢迎。这村里似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见他带着个孩子,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着,纷纷对他致以问候。

北洛买个糖葫芦都不得安宁,一遍一遍解释得口干舌燥,冷不防被人拉去塞了一碗甜汤。

他把侄子放下来,蹲下来和小侄子一人一口分了,起身才意识到玄戈半晌没说话了。

小孩子坐在北洛肩上四下看一圈,小小声地说:“我们把父王丢了。”

北洛心里也有点懊恼,但他还带着孩子,只能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么大个人了,丢不了。”

 

玄戈确实丢不了。

他一时间找不见北洛了,但他认得回方仁馆的路,简单地用几句“我不是北洛”把来问候的人堵了回去,便站在了村口的必经之路等着。

反正他们迟早都得从这走。

可等人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玄戈站在一颗光秃秃的树下发起了呆——他上次这么无所事事还是伤得起不来床的时候。

或者说,即使是那时候,城里的事情总也还是要知会他一声的。

几步之遥的小村里是喧嚷的人声,另一只手边却是寂静的山林。

玄戈仰头看着茫茫大山,心想,北洛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生活的。那山上只有草木山石,连间屋子也没有。纵然辟邪幼兽个头不大,过得大约也很辛苦。

玄戈忍不住琢磨,也许他该早点对长老会动手,然后把北洛接回去的。

“洛哥!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有个小孩子拽了拽他的衣摆。

玄戈低头去,见是一个小孩子。他试着露出了一个微笑,说:“我不是北洛,我是他哥哥。”

“哇——你和洛哥长得真像!”小孩子并指为剑,胡乱比划了两下,说,“我叫四毛!洛哥教过我剑法的!”

玄戈艰难地辨认了一下他的动作,不怎么委婉地说:“我觉得北洛不会太愿意你四处宣扬你的剑法是他教的。”

“为什么啊……”四毛立刻蔫了下来,“这几招不好吗?”

玄戈犹豫了一下,说:“未必不好,但和北洛不像。”

“是,是吗?”四毛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你是不是也会用剑啊!能不能……教我几招?”

玄戈说:“剑术要勤学苦练,我在这里留不了多久,怕是教不了你。但我会的,北洛都会。”

四毛委屈巴巴地说:“啊——怎么这样啊。洛哥也说剑术启蒙他教不了的……”

“四毛,你干什么呢?考不进方仁馆就想找我说情结果认错人了吗?”北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四毛当即跳了起来:“洛哥!你就别挖苦我了,我都让我爹骂了好久了,这都过年了!”

“好好好,来年再战。”北洛不怎么走心地安抚他。

四毛仰着头看他,忽然发现他脖子上坐了一个小孩子,又不平衡了:“洛哥你都没抱过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你就抱他!”

北洛一挑眉:“他是我侄子,你和他比啊?”

四毛看了看玄戈,又看了看北洛,忽然贼兮兮地笑了:“嘿嘿嘿,洛哥,你看你哥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没媳妇呢——”

“他就要有媳妇了。”玄戈说,“和他很般配。”

“啊?”四毛瞪大了眼睛,“是谁是谁?”

北洛头疼道:“都少说两句吧。四毛,你可别给我大嘴巴,老师师娘还没见过她呢。”

“我知道我知道。洛哥你们忙,我先回家了啊!”四毛笑得贼兮兮的,一溜烟跑了。

北洛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嘀咕道:“他肯定要说漏嘴了。”

玄戈想了想,问:“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和云无月的事情?人间也有谁管你这些吗?”

“……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云无月现在在哪?这些人八卦起来可厉害了。”北洛无奈,“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岑缨那样的,我只是怕麻烦。玄戈,既然在人间,就忘了那劳什子王位吧。天天拘着不能打架是不爽,但偶尔一天当个平常人,也很舒服的。”

玄戈怔愣了片刻,低声道:“好。”

 

然而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小孩子回了方仁馆就拖着北洛满地撒欢去了,一点王储的样子都没有,玄戈却还是面无表情站得笔直。

曲寒庭和谢柔忙得差不多了,出门便看见他一个人呆站着,有点哭笑不得。

“他们兄弟两个都听不容易的。”谢柔说。

玄戈听见了,侧过头来看见他们,便迎了上来见礼。

曲寒庭颔首应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玄戈愣愣地盯着它,茫然道:“这是……?”

谢柔忍不住笑道:“压岁钱,收着。”

玄戈犹犹豫豫地道了谢,接在了手里,却也没收起来。

谢柔笑着扬声道:“北洛,来拿红包!”

“来了!”北洛说着,从腋下提起小孩子,在孩童的笑声里一溜烟跑了过来,把侄子举到老两口面前,教道:“来,给爷爷奶奶说过年好,要个大红包!”

小孩子有学有样地说:“爷爷奶奶过年好,要大红包!”

曲寒庭和谢柔被逗得哈哈大笑,果然拿出了一个大红包塞进了孩子手里,说:“准备好啦!”

北洛把孩子放下,眨眼道:“老师师娘过年好!我的份呢?”

“少不了你的。”谢柔在他手里塞了一个,“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消停,去洗手,吃饭来。”

北洛应了声,把红包往怀里一塞,抱起侄子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玄戈瞪了手里的红包片刻,犹豫道:“我……是不是欠了一句‘过年好’?”

曲寒庭笑道:“人间习俗而已,不用太在意。”

玄戈皱眉想了想,问:“那我……一会要不要给北洛红包的?”

谢柔抢道:“你若想给便给。人间习俗是包几个钱,你愿意包别的也行,家里还有红纸呢。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曲寒庭见谢柔走了,便道:“玄戈,来帮个忙,摆一下桌子。”

玄戈便应了,跟着他去厨房端盘子。

曲寒庭趁机问道:“你会下棋吗?”

“棋……?”玄戈摇了摇头,“听部下提过,但并未见过。”

“那你那天鹿城里,可有什么消遣?”曲寒庭问。

玄戈低头道:“惭愧,我并不太清楚这些。”

曲寒庭心中微叹,柔声道:“没什么可惭愧的。一会儿守岁,我教你,你与我下两局。我和北洛下得多了,有点无趣。”

玄戈正要答应,北洛却领着孩子回来了,闻言插言道:“老师,棋哪是一时半会教的会的,不如玩点简单的。”

曲寒庭问:“你有什么主意?”

“千秋戏怎么样?”北洛提议,“小孩子也爱玩的,要不咱们都下棋,我侄子多无聊。”

曲寒庭没碰过这东西,但方仁馆的弟子们都回家了,没人陪孩子确实不合适,便点头答应了。

谢柔拿了一叠红纸回来,见北洛已经在了,便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柜子上,问:“说什么呢?”

“王叔要教大家玩千秋戏!”小孩子举手抢答。

谢柔笑道:“市井间确实流行,说是根据话本里的故事做的。”

“话本也有真的。”北洛说,“我第一次打牌的时候看见‘风晴雪’吓了一跳。”

“……晴雪姑娘?在牌面上?”玄戈有点诧异。

“是啊。”北洛说,“仔细看还挺像的,这么看她和她那位‘苏苏’挺般配的。”

曲寒庭和谢柔见兄弟俩闲聊得起劲,便把小孩子领到了自己身边。曲寒庭招呼着大家落了座,北洛自觉起身去斟酒,挨个点过几个酒杯之后给他侄子倒了浅浅一个底儿,嘱咐道:“你尝尝就算了,小孩子不要喝酒。”

玄戈看了看自己酒杯里明显比其他人少了一截的酒水,深深地感觉自己被弟弟占了便宜。

北洛放了酒壶坐下,说:“玄戈你要是喝不惯就少喝点。”

玄戈心里一松,点头应了他的好意。

“咱们家没有劝酒的规矩。”曲寒庭举起酒杯来,“就是年夜饭讨个好彩头,来年大家都得平平安安的。”

玄戈吃过许多仪式繁杂的饭,也吃过许多家常便饭,但曲寒庭的寥寥数语与举起的五只杯子却像一种陌生的仪式,把这顿饭和过往吃过的每一顿饭都区别开了。

待大家都喝下了第一口,北洛又起身,放低了杯沿敬了曲寒庭和谢柔一人一次。

若是往年,这便该吃饭了。

然而北洛却没坐下,他端着杯子,犹犹豫豫地看着玄戈,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最后干脆默不作声地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玄戈的一下,闷声道:“我干了,你随意。”说罢,一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嘴里。

玄戈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拿起来碰了一下北洛的空杯子,一仰头,也喝了个干净。只是他很少喝水喝得这么急,有些呛到了,又不肯咳出来,把自己的脸憋了个通红。

北洛看他涨红了一张脸,奇道:“你酒量这么差的吗?我以为我们酒量应该差不多。”

玄戈被他一说,终于破了功,侧身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见过玄戈伤重的孩子立刻就警觉了起来,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北洛倒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憋着笑给玄戈拍起了背。

曲寒庭和谢柔对视了一眼,失笑摇头,只招呼大家吃饭,当先给小孩夹了一块肉。

等玄戈的咳嗽声停了,北洛问他:“玄戈你……”

然后被自家兄长一个眼神看得消了音,侧过头去兀自闷笑了起来。

小孩子戳了半天碗里的肉,见北洛笑得开心,才把注意力转回了桌上,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饭来。

大年夜也没有人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几个人边吃边聊,末了北洛把《黑衣少侠传》和《蓝衫偃师记》都大概讲了讲,吃完了饭便取了千秋戏出来玩。

千秋戏规则简单,上手确实快,又不耗精神,最后倒是曲寒庭和谢柔玩得多。

北洛瞧着子时将近,招呼玄戈和侄子去院里点炮仗。

小孩对一切新奇的东西都好奇得很,对谢柔在身后“注意安全”的提示充耳不闻,举着香烛便往院子里去了。

玄戈和北洛两个真正的长辈却不怎么担心,辟邪要是能被这小炮仗炸出毛病来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是这话不好和曲寒亭和谢柔两个凡人说。

北洛点了一个给侄子示范,又拿了一个问玄戈:“你不试试?”

玄戈却从怀中掏出了个红包来,说:“这个给你。”

“……什么玩意儿?”北洛诧异地接了过来。

玄戈说:“师娘说兄长也可以给弟弟包的。只是我没有人间铜钱,就包了些别的。”

北洛低头拆开,却见是一枚金属的耳坠,拿在手里能隐约察觉些金属性的灵力。他抬头看了一眼玄戈耳朵上戴的那一个,干脆地抬手往耳朵上挂,边道:“那我就收下了。”

玄戈微微笑了,说:“你喜欢就好。”

北洛挂好了耳坠,侧头去看院中的鞭炮,道:“下次你再有空来,我找岑缨做向导,带你去城镇看看。人间有的城池不比天鹿城小,过年还有不少摆台唱戏的,比栖霞热闹多了。”

玄戈却道:“栖霞很好。”

北洛愣了愣,问:“你喜欢栖霞?”

玄戈点头道:“你长大的地方很美,人也都很好。”

北洛心头一松,恍然意识到,他忐忑了这许多日子,不过是为了玄戈这一句“栖霞很好”。好像得了兄长这样一句肯定,他过去在人间的这三百年才不是虚耗,才能毫无顾忌地回归一个王辟邪的身份。

山下也陆陆续续地响起了鞭炮声,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

北洛在漫天星斗下说:“哥哥,新年好啊。”

 

——END

 

年夜饭就按我们家的习惯XJB写了一下,反正,嗯,重要的是气氛嘛哈哈哈(。)

玄戈给儿子的红包呢?回城和女儿的份儿一起给!顺便哄一下因为化形不利落只能留守天鹿城咬手绢的小姑娘哈哈哈

以及

你们是魔鬼吗如此统一地要带坏哥哥哈哈哈哈然而我写着写着不小心带坏了师父师娘(扶额)

 

——

 

玄戈这个角色啊,身上“王”的标签太浓了,把他身为“人(辟邪)”的一面盖过去了。

以至于我媳妇问我,你觉得玄戈对北洛有感情吗?

我说当然有啊。

玄戈也是个骨子里很温柔的人,但他说他“一日不敢忘记”为王的责任,也是真的。

他解散长老会有为了霓商北洛的私情,但长老会确实陈腐不堪需要革除。

对北洛也一样。

他之前不去找北洛,现在非得把北洛拎回来,都是因为天鹿城必须有“一个”王。

他离开离火殿的时候说的那声“弟弟”未必没有在北洛心里加码的意思,但他也是货真价实地承认北洛是他弟弟的。

他熬到北洛从古厝回廊回来才合眼,未必没有担心天鹿城没有王的心思,但他也是真真切切地关心北洛的安危的。

玄戈不是没有私情的,但他毕竟是天鹿城的王啊。

以至于他问霓商会不会怪他,霓商都说“这不像我家王上说的话”,想来他连在霓商面前也难得露出不安的一面。

只要他还在天鹿城,他就是天鹿城的王,一刻不能松懈。

“既然在人间,就不要想那劳什子王位了吧。”

想给玄戈一日闲,就一日,忘记一下为王的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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