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咸鱼十洲

杂食上天,什么都吃

绿水青山中的新青年(1)

帝都高考零分作文

跑题爆字数体裁还是小说

那又怎么样写着开心啊!

(改得面目全非我就不上原题了哈哈哈=-=)

【原创耽美,文风谜,设定谜,脑洞掉了天大个疤】

 

钟晓茶梳着个非常艺术的脏辫,拎着非常老土的酱油瓶子从村口的副食店往家走。

村里的主干道已经铺上了水泥板,可他们家好死不死地独个住在整个村子往外半里地的水坑边上,在整村土坯房里鹤立鸡群的青瓦片子掩在一人高的芦苇后面若隐若现,俨然隐居的好去处。

但作为这座青砖大院的主人,钟晓茶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愁眉苦脸地把玻璃的酱油瓶子放在了路口的石板上,挽起了裤脚,又脱了鞋子拎在手里,才重新拿起瓶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了水坑边上泛着凉气的烂泥里。

等他艰难地拨开最后一丛芦苇,他诧异地发现有一个年轻人正蹲在他们家掉漆了的朱红大门外抽烟。

钟晓茶一手拎着酱油瓶子,一手拎着鞋,只得抬了抬下巴,招呼道:“哟,二狗子?清明几天假啊,不赶紧在学校抱导师大腿,还回趟家?”

“哥,咱能别叫我二狗子了吗,我有学名,叫李仲卢。”年轻人暴殄天物地把烟头按在了钟晓茶家门口精致的石狮子上,一脸无奈地说。

钟晓茶把酱油瓶子塞进了他怀里,掏出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眯着眼睛对挂锁上的缝隙,一边费劲地开锁一边说:“仲就是老二,韩卢就是狗,这不还是二狗子吗?别欺负我没上过学,我书可没少念。”

挂锁咯吱咯吱地响着,给他伴着奏,让他这欠揍的话听起来更招人烦了。

李二狗……李仲卢闹心地说:“哥,你这锁该上油了。”

“咱村锁匠是你爷爷,他是个瘸的。”钟晓茶无情地指出这个事实,“你个不孝子是打算让他爬过来吗——嘿,开了。你看,我家门也不想让他爬过来。”

李仲卢无语地跟着他走进去,说:“就算你懒得买润滑油,家里炒菜的菜籽油没有吗?”

“没有。”钟晓茶说,“我吃荤油,香。”

李仲卢彻底没了辙,抬手把酱油瓶子墩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桌上,说:“要我爸说,那就活该你忍着。”

“活该就活该。”钟晓茶倒是想得开,“哪天真坏了我就砸了它,不锁了,梅花鹿爱进来祸祸就让它祸祸去。它是保护动物它有理。”

李仲卢说:“这话倒像个萨满说的。”

这次轮到钟晓茶一脸闹心了:“别萨满了,这萨满是我想当的吗?我爸就不想当了,你爷爷为首,啊,黄袍加身的事儿还能搞两回!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县中头一批团员,坚定的无神论信奉者。要不是这么个破事儿,老子高考不得比你考得高一百分,过两年入个党,哪儿去不得?”

李仲卢举起手来,说:“哥,你再说要成祥林嫂了。”

“祥林嫂”钟晓茶人来疯似的捧住了心口,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

“停!”李仲卢第一时间终止了他的表演,“哥,我知道您特敬业,大神跳得特别好,比唱戏的都好看。”

钟晓茶捧着心口咂摸了一会,问:“你是夸我呢吧?”

李仲卢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不迭地说:“是是是,哥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要不你说我怎么夸你,你能高兴?”

钟晓茶警惕地上下打量了这小子一番,“啧啧”地咂了咂嘴,说:“你小子还穿上白衬衫黑皮鞋了,也不嫌泥点子难洗。这是有事儿求我啊?”

李仲卢“嘿嘿”笑着说:“哥,给跳个大神哄哄我们家老太太呗?”

钟晓茶斜了他一眼:“你们家老太太想看戏就去请戏班子。”

李仲卢说:“不是,老太太肚子疼一天了,现在还在西屋炕上打滚呢。”

钟晓茶听了半天没说话,就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头到脚把李仲卢打量了个遍。李仲卢给他看得直发毛,颤颤巍巍地问:“哥,怎么啦?”

钟晓茶幽幽地说:“你是上大学上傻了吗?赶紧退学,给国家省点资源。”

李仲卢问:“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小朋友,生病了要去看医生,知道吗?”钟晓茶掐着嗓子翘了个兰花指说。

李仲卢哭丧着脸说:“我还不知道吗?老太太不去啊,就知道揍我!”

钟晓茶摸了摸下巴,问:“你姐呢?不是在镇上当护士呢吗?”

“电话倒是打了,可她个女娃,说话谁听喔。”李仲卢说,“没见我说都不管用嘛。”

钟晓茶摇了摇头,指着酱油瓶子说:“给我放厨房去,我拿东西跟你走一趟。老太太有医保吧?”

“有……”李仲卢愣愣地看着他进屋去了,等屋门“咯吱咯吱”地开了又关上,他才意识到老爷子拿扫帚疙瘩赶着他出门办的闹心事儿这么简单就办完了。

他捧着酱油瓶子,小心翼翼地给在灶台边上摆好,简直像在摆自己省吃俭用大半年才请回来的SABER手办。

等他倒退着出了厨房,换了一身麻布衣服、散了头发的钟晓茶正一脸无语地站在院子里等他。

李仲卢干咳了一声,问:“哥,我给你拿东西啊?”

“斗篷你拿着。”钟晓茶毫不客气地把一个布包袱丢了过去,“棍子我自己拿着,省得让老人儿看见了不好忽悠。”

“……那好歹是个祖传的法器,能别说棍子吗。”李仲卢痛心疾首。

“祖传的棍子也是棍子。”钟晓茶潇洒地一脚踹开了自己家的门,顶着扑簌簌掉下来的漆渣子出了门,“走了,抓紧时间还能上镇里吃午饭,我知道医院后门那有家川菜馆子特好吃。”

倒是李仲卢心疼地拿袖子蹭了蹭门上的大泥脚印子,才拎着包袱追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踩过了烂泥铺就的小路,并排站在了路边弯腰放裤脚。

李仲卢的皮鞋被泥糊得不成样子,拨弄了一会就放弃了。

钟晓茶一边抖着包袱皮一边说:“没事,你那个灯晾干了拿手一掰就是一块儿,回头找郑大爷要块猪皮一擦就结了。”

“得了吧,这鞋未必有那一块猪皮值钱,人造革的。”李仲卢说着,掸了掸手心里的土,问,“斗篷你自己穿得上吗?我给你搭把手吧?”

钟晓茶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拎起了斗篷,单手一甩就披在了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崽,你可真是读书读傻了。研究生别读了,回来种你家那二亩地吧。”

李仲卢尴尬地咳了一声,把包袱皮揽进了怀里,说:“我这不是一出去就没再见过你做法事了么……”

他这么一说,钟晓茶也没再不依不饶,低头把乱七八糟的手环脚链都戴上了,最后把一枚海螺挂在了脖子上,把装零碎的布口袋丢了过去说:“李二狗同志,组织交给你一个任务。”

李仲卢没再纠正他的称呼,一脸茫然地问:“……什么啊?我可不会跳大神。”

钟晓茶指了指哪个布口袋,李仲卢从里头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卡片机,左看右看也没能领会组织精神。

钟晓茶恨铁不成钢地说:“全程录像,一秒钟不许给我落。”

李仲卢满脸复杂地看着手里的卡片机,问:“这机器几年了,像素有手机高吗?”

“像素不重要,内存比手机大啊。”钟晓茶说,“会使吧?”

“……会。”李仲卢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低头摆弄了两下,问,“从这开始吗?”

钟晓茶点了一下头,李仲卢就按了录像键,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钟晓茶就用他手里的那根“棍子”敲了一下拐角处的青石板,杖头上各种不明材质的零零碎碎的片状物稀里哗啦地响着,和他们身后芦苇晃动的“沙沙”声响成了一片。

“咚”的一声,钟晓茶又用杖尾点了一下石板下的“凳子”——那竟是一面鼓,经年累月地放在这阴湿的角落里,虽然能响,声音却沉闷又低哑。

李仲卢心头跳了一下,透过卡片机劣质的LED屏看见几乎把饱和度吃了的钟晓茶举起手中的杖子在头顶转了一个圈,杖头悬挂的碎片甩出去又被拉回来,摔成了不分彼此的一团。

风乍起。

钟晓茶身上披着的那件大花条纹的斗篷就飘起来了。

他微微仰起头,把海螺凑在嘴边,把号声顺着风送了出去。

“吱呀”的声音陆续响起,村里的老人们纷纷站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钟晓茶放下了海螺号,有节奏地顿着手里的杖子,随着碎片撞击的节奏迈开了步子,唱起了谁都听不懂的调子,跳到了谁家门口,老人就泼一碗水道他脚下,他就猛地拔高音调,在原地转一个圈,加快一点节奏,继续往下走。

钟晓茶自己是不信这调子能喊来神仙的,李仲卢也不信,可他就是觉得连风都随着这调子撒起欢来了,因此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大约也不是错觉。

他们一前一后地顺着水泥路跳到了李家大门口,老爷子早就拿了一块红布等在了西屋外。

钟晓茶对着老爷子用杖头点了三下,唱了两句词,又双手合十用杖子点了一下地面,才用杖头挑了红布到手里。他单手把红布系在杖子上,既没耽误了唱也没耽误了跳,转着圈地到了屋里,单手一撑就上了炕头,站在老太太床头晃了一会,又围着老太太绕了两圈,拿杖子挑着红布在老太太小腹上方转了两圈,又跳了下来,把杖子往地上一戳,忽然不唱也不跳了。

他终于说起了谁都听得懂的话:“阴阳失和,家庙难佑,西行二十里,东方鱼肚白。”

这狗屁不通的话让他说得抑扬顿挫,李仲卢愣是琢磨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这是准备忽悠他们家老头老太太上西边镇子里看病,心说也不是谁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

这半分钟里,钟晓茶发挥了十二万分的演技,表演了一番“恭送大仙”。他给李仲卢使了个眼色让人关了录像,开始进行大忽悠事业:“老爷子,您听见刚咱们大神说什么了吗?说老太太这事儿呢是阴阳失和,阴阳这个问题呢不归他管,让咱们往西边去找穿白衣服的——诶对,就是医院。”

这话其实和老两口的孙子孙女劝的一个意思,然而钟晓茶整了这么个费时费力的前奏,老头老太太立刻就奉为圭臬,几乎立刻就要动身了,吓得李仲卢赶紧按住了他们,一边给他姐打电话一边跑出去找车。

钟晓茶其实很乐意去跑腿的,但李仲卢动作太快,他只能陪着老头老太太唠嗑。

老太太请来了萨满,心里踏实了,也不觉得肚子有多疼了,笑眯眯地问:“小钟啊,能不能让大神看看我大孙子啊?”

钟晓茶问:“您想看什么啊?”

“瞅瞅姻缘呐。”老太太说,“他这都二十四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这怎么行啊。老头子这么大的时候,他爹都能帮着家里干农活了啊。”

钟晓茶也就笑眯眯地说:“好说,等您从镇上回来,咱都没事了,我好好给他看看。”

老太太悄声问:“鸡毛蒜皮的事情,大神也管啊?”

钟晓茶说:“大神说话就我听得见,我们俩关系好着呢,我好声好气地求他,他老人家高兴了,什么鸡毛蒜皮也能管一管的嘛。”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儿,高兴了一会,转而又忧心忡忡地道:“小钟啊,你也不娶个媳妇,这以后,你要是不在村里了,谁和大神聊天啊?”

钟晓茶引火上身,却一点没见着急,只是笑眯眯地道:“大神自然有大神的办法。您看我爸走之前,我不是也听不见大神说什么吗?我要是没儿子啊,指不定以后咱这谁就听得见大神说话了呢。”

话说到这儿,老太太还没再说什么,老头就叼着旱烟袋进来了,说:“大孙子喊车来了。”

钟晓茶顺势和跑进来的李仲卢一起把老太太掺上了车,脱了斗篷裹着杖子塞进了后备箱,坐进副驾驶假装自己是领航员,在老爷子的目送下奔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老太太的孙女张罗着,飞快地找医生看踏实了,在病房输上了液,李仲卢就招呼着钟晓茶先去吃饭。

两个年轻人在下午两点坐进饭馆里,冷冷清清的就自己一桌,强行VIP待遇。有人觉得这样有点尴尬,可李仲卢在外上学大阵仗见得多了没什么所谓,钟晓茶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发自内心地觉得说话方便,于是十分愉快地点了两个菜,送走了服务员就对李仲卢说:“二狗子,下回回来领个女朋友给老太太看看啊,我可不想为这个破事儿再跳这么一趟。折腾一趟多吃二两饭你知道吗,老太太又不管报销饭费。”

李仲卢说:“哥,我为什么没找女朋友你心里还没数吗?”

钟晓茶翻了个白眼,说:“李二狗子,咱们讲讲道理,打你高考完了,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你视线里吧?外面花花世界那么精彩,您老人家还总想着我这么个大龄土豹子,你觉得我信啊?”

“……也不是。”李仲卢说,“也不是非得是你,就是老觉得谁都没你好,男的女的都没你好。”

钟晓茶震惊道:“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同,结果你这,是个双啊?”

李仲卢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水。

钟晓茶干咳了一声说:“甭管你喜欢男的女的,别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啊,我这千年老树不挪窝,没打算驮着吊死鬼,那得多累啊。我挺喜欢你的,但不是那种喜欢——那会没给你说开了,不就是怕耽误你高考么。”

“没打算吊死,真就是没遇上合适的。”李仲卢说,“自打……打你当了‘萨满’就没怎么出过村,可你懂得比我好多同学都多。我想找个知道往上走也聊得来的,不太容易。”

“互联网是个好东西。”钟晓茶一挑眉,嘿嘿笑道,“你不知道吧,哥玩自媒体玩得溜着呢,天天拿广告费贴补村里基建。透着我是个萨满,没人敢打蛇顺杆上,帮支书镇个场子,当个村长,日子顺当着嘞。”

李仲卢说:“我知道,村里年轻人都知道,都说你让老头子们耽误了,可谁也不肯回来。”

钟晓茶看了看李仲卢,说:“不回来挺好的,反正村子也快空了,回来干什么啊?”

“都不回来,村子就真的空了。”李仲卢扁了扁嘴,趁着服务员来上菜的功夫换了个话题,说:“对了,我导师研究方向就是萨满教,想来咱们村里调研,我给他说我得问问你。”

钟晓茶说:“你招的人家吧?”

李仲卢摸了摸鼻子,说:“你不乐意就算了。”

“没不乐意,来吧,挺好的。”钟晓茶说了这么一句,就掰开了筷子,夹了块肉在李仲卢碗口上晃了一下,又反手塞进了自己嘴里,末了还挑了挑眉毛。

李仲卢一句“谢谢”卡在喉头,愤恨地连着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三块肉才停手,看得钟晓茶露出了老父亲一般慈爱的微笑。

只是埋头苦吃的李仲卢没看见而已。

——TBC

注:故事发生的村子是一个概念化的“中国村子”,跳大神的部分结合了东北跳大神、萨满教、原始宗教和新萨满音乐,是一个特别杂的杂糅体,不要试图找到这到底是国内哪个具体的村子或者它到底在哪个地方。

PS. 高考作文挑战也不能阻止我爆字数。连载的作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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