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咸鱼十洲

杂食上天,什么都吃

[随笔] 父母的爱情

父母的爱情

 

我曾经觉得我爸妈非常不般配。

具体地说,是觉得我妈瞎了眼。

后来我有幸看见了我爸年轻时候的照片,又一度认为我妈纯粹是因为我爸的颜值才和他恋爱的。

毕竟他们的三观相去甚远。

我爸是比较“小市民”的思维,很多观点极端又市侩,以至于我中二时曾为了他的一些观点有些钻牛角尖地想“我会以他为耻”。他的工作又是个闲职,每天去单位打个卡就行了,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正事,在我看来他天天都在“混日子”。总的来说,虽然现在我和他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解”,我也仍然非常不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而我妈则更“有知识”,对国家大事抱定了“影响不到我这种小虾米”的心思,心特别宽。她的心宽延续到了她闺女我身上。尤记得某个高三雨夜,我下了晚自习给她打电话求送伞,她说“妈教你一条跑回家淋雨最少的路”。当时我同桌说“你可能不是亲生的”,我特别无奈,她就是这么个心宽的人,我能怎么办呢。可她心这么宽,工作却做得十分出色,俨然部门业务领头羊。有一次我妈的徒弟请吃饭,强烈要求我一起去,于是我就在饭局上目睹了她的几个徒弟的花式争宠日常。那天晚上我捧着一杯茶岿然不动,莫名有种自己是“正宫”的诡异自豪感。

就这么说,我想大家都能懂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俩不般配了。

而到了家里,还是我妈每天张罗着做饭洗衣,出门惦记着给我爸买衣服买鞋子;我爸却只会横尸床上看电视,手边抱着一兜子瓜子零食,并且随时准备着起身扫荡冰箱。

人中二的时候看一个人不顺眼,那他就哪里都不顺眼,我那时候是完全看不见我爸一点好的。因此我那时候虽然是个连自己喜不喜欢某个男生都得靠同桌提点的傻孩子,却不仅觉得我爸妈不般配,还觉得我爸一点都不爱我妈。

后来有一年大年三十,我妈从厨房端了饺子出来,我爸一如往常慢吞吞地把屁股从床上挪到了餐桌旁边,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又快又多,不一会就吃出了三枚硬币。我运气好,随手捏了两个,也吃出了一枚硬币。

(我家的习惯,年三十会包数个硬币进饺子,吃到的来年有好运,讨个彩头)

我爸突然就放下了筷子。

我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毕竟现在他也就吃了平时的三分之一。

我妈问:“怎么不吃了?不舒服啊?”

我爸说:“咱们一共包了六个钢镚儿,我再吃你就吃不到了。”

我听见这话,第一次觉得我爸可能是爱我妈的。

有色眼镜放下一点,加上我年纪也大了些,这才开始咂摸出点味道了。

我记事儿以来,我爸妈从来没有吵过架。固然有我妈脾气好的因素在,但我爸出身南城,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和哥们聊天的时候脏字也不少,然而他和我妈说话的时候从来没带过脏字。

如果说这细节太小,那可以把我爸“暴饮暴食”的毛病追根溯源一下:他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戒了烟,因为戒烟的时候零食不离手,像吹气球一样飞快地胖了起来。那时候我还是个只知道臭美的小屁孩,让我爸戒烟的只能是我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爸只在极端劳累或是应酬场合偶尔抽上一支烟,比起那些屡教不改、反反复复的人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俨然有点妻管严的样子。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忽然又觉得没什么所谓。

毕竟我写小说的时候都知道“不要把人物标签化”,怎么到了生活中却不自觉地给一个人贴了标签呢?

人无完人,可对于最亲近的人,再难也还是要睁开眼睛举着放大镜看优点过日子吧。

毕竟一辈子就那么长,和身边的人吹毛求疵未免太累,糊涂一点又能如何呢?

唉,话是这么说的,可心里的刺长出来了,拔掉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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