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仙侠] 无戏言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这一家狐狸的三儿子比起他爹妈来看着更像个“人”的样子，进门得知程若妍跟着自家人对着一桌原始风味吃了好几天的饭，不由露出了一个牙酸的表情。
“鸱鸮一族不是号称个顶个的聪明不逊于狐族吗，就这么给我办事的？”黄忠低声骂了一句，扶着脸问他爹妈，“那位姑娘人呢？”
“在隔壁，她不爱说话也不爱出来。”他爹说，“和一般的人不一样。”
黄忠给他爹翻了个白眼，说：“她不是一般‘人’。再说……”他看了看互相咬尾巴的弟妹们和挂在墙上的猎物，委婉地说道，“再说她可能和咱们不太有的聊。”
他娘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一下他的话，说：“可说是呢，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她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确实没的聊。”
黄忠见他爹娘十分的宽心，不由感觉自己的脸都开始疼了。然而他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道：“我去瞧瞧她。”
他说完就转身出了自家的大山洞，沿着门口的土路走了几步，踢了踢另一个山洞门口的小石子，矮身钻了进去。
程若妍正把手里的书扣在身旁的石台上站起来，见是一个没见过的人进来，不由愣了一愣。
黄忠见她既没有少了什么零部件，暗自松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见过姑娘，我是黄忠，这一代的妖王。”
程若妍微微皱眉，她记得茅山玉虚子告诉她这一代妖王是青丘狐族和白兔的后代。然而她在这山洞里待了几天，只觉得这里住的是一窝野狐狸。如果说她分不清青丘天狐和野狐狸，那白兔精她也是没见一只。
黄忠见她皱眉，只以为她是害怕，便干脆单膝跪了下来，微微抬头看着程若妍，对她说：“是我命鸱鸮一族请姑娘来的，妖族不似人族有那么多规矩，怕是他们散漫了些，怠慢了姑娘，还请勿怪。”
程若妍蹲下来捡了一块石头，写道：“何事？”写完又忽然想起一家子狐狸琢磨了半天“中间”的事，便又张了张口，可又什么都没敢说。
黄忠见状赶忙道：“我识字。”
程若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对黄忠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忠说：“我想请姑娘救妖族一命。”
程若妍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黄忠与她对视，亦不言不语。
他心知眼前的小姑娘大有来头，但自他自忖活了百余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沉得住气——更何况这个小姑娘在他的地盘上，大约觉得自己的性命都在他手里拿捏。
可出乎他意料地，程若妍盯了他半晌，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而他盯着这小姑娘的眼睛看得久了，竟然没有看出一分忐忑与疑惑，却只看见了审视。
黄忠忽然觉得自己托大了。
他以为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可她看起来知道的不少。
至少她不怕他。
那么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她真的是被“抓”来这里的吗？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黄忠这么一琢磨，额头不由泛起了冷汗。
他有心服软，可他肩头扛着整个妖族的命运，生怕一低头，那肩头的担子就滑到地上摔碎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程若妍忽然垂下了眼帘。
她伸出手，一股微风抹平了地上的字迹，让她能重新书写。
石块与凹凸不平的地面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黄忠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字迹，最后却写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罗正黎。”
他念出了声，问：“这是谁？”
程若妍看了他一眼，又一笔一划地写道：“火神。”
“是那个火神后裔？”黄忠说，“确实是我下令袭击他的，我想要他的命，但没想把别人卷进去。他们回报你……您也在其中，我便命鸱鸮一族请您来一见。”
程若妍又问他：“为何？”
“这……”黄忠顿了顿，试探道，“他是神族。”
程若妍忽然想起在山巅结界时窥见的洪荒。
人族早已不记得那时的事了，巫族的记载玄之又玄。唯有妖族，似乎把那时的不甘刻入了骨血里。
她于是对他点了一下头，又问：“何来救妖族？”
“人族有帝王，是靠征战上位服众的；巫族本来部族就小，选个服众的族长并非难事。只有我妖族，妖王乃是天生，既无力量又无大智慧，难以服众，便难以统领妖族与人、巫二族抗衡。到如今，已有许多妖王夭折了，我父母不得不把我和叔叔家的老三掉包才让我平安长大。”黄忠说，“群龙无首尚且一盘散沙，妖族这许多年来已经被人族逼到近乎绝境。如果一直这样，十年后的大劫怕是扛不过去的。”
程若妍听见“十年大劫”下意识地就想问这是什么，但石块磕在地上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黄忠以为她知道。
她终于感谢起自己不能轻易说话这件事了，笔锋一转，问：“要我做什么？”
黄忠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说：“帮我收拢妖族的势力——我只需要用您的名号。还有……”他顿了一下，没再提要求，而是改口道，“作为回报，我会告诉您一处洪荒秘境并且派得力手下陪您一起去。那地方只有您能进去，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您一定已经找它很久了。”
程若妍虽然从来没找过什么秘境，但沉吟了一会，仍然点了头。
黄忠出了一口气，忽然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程若妍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见他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这个小姑娘呆愣了几秒，猛然想要站起来，结果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黄忠抬起头，心头一松，笑了。
他起身对程若妍伸出了手，把她拉了起来，说：“是您应得的——对面山上有家猎户，您去借宿一晚。我去安排些手下，明日我就与您去秘境。”
程若妍觉得他有点着急，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点了一下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今晚还住这里，不要折腾了。
黄忠愣了一下，只觉得程若妍都不介意，他便没理由多嘴，便也同意了。他说要和家人交代几句，让程若妍安心，便走了。
程若妍看着他弯腰出了山洞，才慢慢地在石头“床”上坐了下来。
她自知与巫妖二族都有所关联，山巅周围的人大战群妖，她却看了一场巫妖人三族与神族旷日持久的大战——可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为什么她随口说的话都会应验？
为什么巫族的后裔玉虚子待她像个普通的后辈，而黄忠身为一族之王却要对她毕恭毕敬？
罗正黎引她到树林里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黄忠说的“秘境”到底是什么？
还有——她那看起来能看透一切的师父，到底为什么要带她上昆仑？
“你当年究竟为什么要带那孩子上山来？”昆仑的掌门玄晏和他的师妹站在山门前说话。
宁连刚刚顶过了三道雷劫，袍角发梢都是些焦黑的痕迹。她看着远去的黑云，轻声说：“因为她命不该绝。就像我当年想救他却害死了更多人，如果我不带小若回来，怕是会重蹈覆辙。”
“你看见的东西太多，顾虑也太多。”玄晏叹了口气，又说，“不过总比心冷了好。”
“我倒宁愿心冷。”宁连轻笑，“我下山去了，真出了什么事，昆仑就当没我这个弟子吧。”
“宁连师叔——”玄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他们一同转身，就看见涵艾抱着一个长条布包裹狂奔而来。这姑娘看见宁连，立刻笑了起来，把怀里的包裹一递，说：“我看劫云散了就出来找您了！这个给您！”
宁连伸手接了过来，只觉得一股凉意隔着布料传到了手心里。她说：“是给谁的配剑？”
“原本是要给涵莎师姐的，但她说最近她不下山，小师妹的剑折了，先给小师妹。”涵艾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您下山肯定是去找她，就劳烦您替师祖跑个腿啦——”
玄晏失笑道：“你就知道搬你师祖出来压人。”
涵艾吐了吐舌头，见宁连点头应下了，便道：“那我先去给师祖拿石头去了，等小师妹回来我给她量身定做一把剑，保管她用着顺手！”说完，给两个长辈行了个礼，风风火火地跑了。
玄晏哭笑不得地道：“这孩子心太大了。”
“心大些好，反正不用她多操心。涵莎年纪小，劳烦师兄多照顾。”宁连说，“我就不耽搁了。”
玄晏点了点头，对她说：“多保重。”
宁连轻笑颔首，向前几步，甩袖御剑而去。一道明亮的剑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和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留下的如出一辙。
——TBC
说好的日更并没有坚持_(:з」∠)_嘤嘤嘤我感觉我懒了，这样不好！不好！